好奇心殺死貓

聽到 「第一胎照書養，第二胎照豬養」，我保證家裡有兩個寶貝以上的父母一定舉雙手雙腳表示贊同。

七年前我剛知道懷了小肉包，帶著興奮又好奇的心情馬上衝到書店，一口氣買了三、四本給孕婦的參考書。其中有一本書依照懷孕的週數分成四十個章節，我將之奉為圭臬，每一週都非常認真的研讀寶寶的發育進展，按照書中的指示補充維他命，該聽音樂的時候聽音樂，該做瑜珈的時候做瑜珈，深怕一個不小心會導致胎兒發育不健全或影響智力發展。我還另外買了一本給準爸爸的書讓阿里看，那本可憐的書被翻了兩、三頁後就遭到閒置的命運，我還因此跟阿里大吵了一架，怪他對我們未來的小生命一點也不在乎，我咄咄逼人的講得他臉紅心虛，接下來好幾個禮拜每天都抱著那本書入睡。

猶記得那時候的我受到女皇般的待遇，不論是牛肉麵或珍珠奶茶，想吃甚麼只要一聲令下，阿里馬上驅車前往法拉盛替我打包回來。當時阿里怕我運動量不夠，每天早上牽著我從我們 Sunnyside 的公寓走路到辦公室 (搭成地鐵約五站左右的距離)，一路上開心的聊著和寶寶有關的話題，聊再久也不嫌煩，每天睡前更是抱著我的肚子又親又抱的。家事大部分是他搶著在做，假日的時候我只要負責努力休息睡覺就好。更不用說每次產檢他都很盡責的陪著我一起去，有時候整個候診室坐滿女人，只有他一個大男人夾在中間，我還很納悶地想著為什麼其他人的老公都不體貼懷孕的老婆、不在乎即將出生的寶寶。

等到懷弟弟時，所有的待遇都打了對折。產檢大部分是我一個人單打獨鬥 (有時還得帶著小肉包這個拖油瓶)，想要找人散步得三催四請才請得動他老爺，嘴饞的時候更別想叫他出門替我打包食物了，自己搭車去法拉盛吃個過癮還比較快。

好不容易撐過了這些年，小肉包和弟弟脫離了尿布一族，已經可以自己洗澡，自己更衣，自己看書，自己刷牙睡覺，就在家裡的嬰兒床和娃娃車全部轉手他人，嬰兒服打包送人，我和阿里週末終於可以睡到自然醒時，老三卻意外來報到。

如果說 「老大照書養，老二照豬養」，那我還真不知道我和阿里會照甚麼方式來養老三。想必，是連豬都不如的地位吧。

有了小肉包和弟弟這兩個實驗組和對照組之後，我發現懷孕時聽不聽胎教音樂，欣不欣賞可愛寶寶的照片，和小寶貝的音樂素養及長相一點關聯也沒有，小肉包根本是音癡一個，長得也沒弟弟秀氣，所以懷老三時這些沒有科學根據道聽塗說的就免了。

老三第一次產檢時被醫生發現我沒在吃孕婦維他命，唸得我心虛了一下，回家馬上塞了一粒女性綜合維他命 (懶得去買孕婦維他命，我猜女性綜合維他命裡的成分應該也大同小異吧)，然而後繼無力，之後連女性綜合維他命也懶得再服用了。(註一)

咖啡照樣喝而且一天一杯，去紐約出差的時候照樣提著大行李上下火車地鐵，連生魚片也偷偷吃了幾片。

阿里爸爸更誇張，說要陪我散步，散了兩天就不了了之。產檢一次也沒陪我去過，家事也沒有比以前多做，懷孕前後對待我的態度根本沒兩樣。某天我下班回家，看到家裡一團亂，水槽裡堆滿髒碗盤，生氣得對他發了一場飆。我哭著抱怨: 「女同事們都跟我說懷孕很幸福，會被全家人當成公主一樣伺候，為什麼只有我懷孕還被當成老媽子?」

陪產經驗豐富的阿里一副不以為然的回答: 「要叫我洗碗掃地就直接講嘛，不要拿懷孕來當藉口，是騙我沒看過你懷孕喔? 前幾個禮拜跟 Chii 跑去費城大吃大喝一整個下午就沒聽你在喊累。」一番話說得我啞口無言。

問他要替寶寶準備甚麼東西，他的回答也很妙: 「嬰兒床不用買啦! 用不到兩年又要送人，根本是浪費錢，如果是男生，直接打地鋪讓他睡地上就好了，這樣還不用擔心他滾下床。」

「那如果是女生呢?」 我問。

「女生當然就讓她跟我們一起睡囉! 爸爸的心肝寶貝怎麼可以睡地上呢? 嬰兒床一樣可以免了。」 阿里理直氣壯的回答。

哈! 這可講到重點了。

雖然每次懷孕一次比一次不值錢，驚喜和興奮的心情一次比一次單薄，有一件事卻永遠是大家好奇與關注的焦點，那就是 baby 的性別。經過血液測驗和兩次超音波，確定胎兒的唐氏症機率已及其他染色體病變的機率微乎其微之後 (註二)，除了寶寶的性別，阿里爸爸對其他事情就再也不關心了。

前幾個禮拜，阿里爸爸說老三託夢給他，夢中只見一個身型纖細的小女孩在草地上奔跑。阿里爸爸說他的夢一向很準，前兩次我懷孕時，他都夢到小男生，因此他非常肯定這次我懷的一定是女孩。

我向來不迷信，託夢這種事對我來說聽聽就算了，不必當真，不過我也不想戳破阿里爸爸的美夢，於是笑而不答。

然而前幾天，我去小肉包學校參加親師座談，翻開小肉包剛開學時做的一本小書 「all about me」，他老兄在開宗明義第一章竟然寫到: 「我的家裡有五個人，我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難不成妹妹也向他託夢來著?

隨著肚子愈來愈大，親朋好友的預言及猜測也蜂擁而至。我和阿里已經說好，為了避免失望過大，讓不愉快的心情影響接下來五個月的孕期，這一胎不打算提前知道性別。海蒂姊建議我可以在照第二次超音波時，請醫生把胎兒性別寫下來，裝在信封裡封好，我和阿里想知道的時候隨時可以打開信封，謎底立即揭曉。

這真是個好主意。一踏進超音波室，我馬上把這個想法告訴護士小姐。護士小姐很親切的說: 「沒問題，我們醫院有為了這類要求而專門設計的卡片，我會把記錄胎兒性別的卡片封好交給你的!」

原來我們不是第一對做這種奇怪要求的父母，呵呵!

踏進醫院之前，阿里很臭屁的跟我說他曾經在他老爸的醫院幫忙過很多年，看過的超音波比我吃過的鹽還多，即使醫生護士不告訴他，他也可以從螢幕上的影像看出寶寶的性別。將近一個小時的超音波照下來，只見他不斷的把椅子往螢幕推進，左晃右晃的調整視角，然而一直到整個過程結束，他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記得當年小肉包的超音波照片裡有兩粒 『很大的蛋蛋』，今天完全沒看到蛋蛋，我想應該是女生吧...」 阿里不太有把握的說。

(騙肖A，嬰兒也不過只有手掌大小，蛋蛋會大到哪裡去?)

和醫生護士道別後，趁著阿里去上廁所，我連忙把護士小姐給的卡片從皮包裡拿出來，對著燈光左看右看的，希望能透過白色的信封看出些蛛絲馬跡，不小心被上完廁所的阿里爸爸逮個正著。

「厚，不是說好要一起拆開的嗎? 你怎麼可以偷看? 那我也要看一下。」阿里爸爸一把將信封搶去。

「嗯.....卡片好像是藍色的，該不會是男生吧?」 阿里的語氣裡摻雜著些許失望。

「真的嗎? 我也要看!」 這次換我搶過信封，用力的對著燈光又看了好幾遍。

結果發現，卡片正面其實寫的是 「Christiana Hospital Maternal and Fetal Medicine」，答案應該是夾在裡面吧。(當然不會那麼容易給我們看出來，否則還搞個信封幹嘛? 話說回來，這對父母也真寶，這麼想知道的話直接問醫生不就好了?)

好奇心真的會殺死一隻貓。回家的路上，我和阿里針對信封該由誰來保管一事爭論了好久，最後決定將信封鎖在保險櫃裡。三個禮拜後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阿里說那天要帶我出去吃頓大餐慶祝，順便拆開信封，揭曉謎底，把老三的性別當作我們結婚紀念日的禮物。

聽起來好像很浪漫，只希望結婚禮物不要變成讓我捶胸頓足、痛哭流涕的催淚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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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 關於孕婦維他命，我在紐約的婦產科醫生其實是建議不要服用的。那位婦產科醫生很注重天然的養生之道，她說只要孕婦的飲食均衡，胎兒就會發育得好，孕婦維他命裡過多的鐵質其實反而會造成便秘。

(註二) 這次懷第三胎畢竟屬於高齡產婦，要做的檢驗比前兩胎多了許多。我明年生產時將滿三十八歲，這個年紀的婦女生下唐氏症寶寶的平均機率是百分之一 (一百個裡面就有一個唐氏兒，我聽了嚇了一大跳，這機率好高啊!) 一個月前做 first trimester 的血液和超音波檢查時，醫生說結果顯示寶寶的唐氏症機率是三千分之一，相當於二十歲婦女的平均概率，雖然比同年齡婦女的平均值低了很多，但三千分之一畢竟不等於零，不好的念頭還是讓我杞人憂天了好久，幸好第二次超音波又進一步證實了老三超低的染色體病變機率。比較起來，懷前兩胎時我根本沒做任何檢驗，當時不知道唐氏症和其他染色體病變的機率有多高，自然也就不會去擔心這些有的沒的。所以說人在無知的時候真的比較快樂，知道得愈多，愈覺得人類的渺小和自身的不足啊!

【同場加映】 附上第二次超音波，寶寶的 3D 立體大頭照。前兩次懷孕時，我們並沒有照 3D 超音波，這是第一次使用這種科技，老實說我覺得還不如不照的好。人家說父母都會覺得自己的小孩最漂亮，不過我拿著這張超音波照片左看右看，怎麼看都覺得老三長得好醜，好像外星人啊....(大家看得出老三嘴巴開開，右手在揉眼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