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成

(照片與本文無關，純粹是紀錄小杉滿六個月會自己坐坐了! 雖然坐得有點搖搖晃晃的....)

本人對園藝向來沒有天分，也從不感興趣。

不知道是不是八字與 「木」 相剋，幾乎是種什麼死甚麼，連那些堅忍耐拔，完全不須要照顧也能自立自強的植栽，到了我手上就是活不下去。

住在德州的時候，小舅曾經送我一盆九層塔。當年的我還是料理白癡 (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就是了)，小舅特地告訴我，如果九層塔長得太多太快，不知道如何料理的時候，拿來做香噴噴的九層塔炒蛋就不會浪費。

結果別說是炒蛋了，我的九層塔根本連拿來灑在義大利麵上當香料的分量都不夠，沒幾天的光景就乾枯殆盡，害我每次見到小舅都很心虛，總是處心積慮找別的話題來聊，以免他又突然關心起那株九層塔。

有了自知之明後，我也懶得再碰任何植物。反正這些年來住在公寓裡，也沒有多餘的空間分給花草樹木，一切都很名正言順，一直到我們買了獨門獨院的新房子...

搬家之前，我跟阿里約法三章，院子裡的工作由他全權負責，可千萬別指望我這個都市俗能幫上什麼忙。我家阿里剛好是個貨真價實的莊稼囡仔，很開心地一肩扛起了 landscaping 的重責大任。

後來我才發現，這傢伙根本天生缺乏美感。阿里的老家有一整片的葡萄園和馬鈴薯田，翻土、播種、灑水、除草等田裡的粗活他固然很能幹，要他來做 landscaping 的工作卻完全不適任，感覺很像找了個專門辦桌的總舖師去米其林三星飯店當大廚一樣。前一任屋主的院子雖然稱不上令人驚豔，好歹還算整齊，我們搬進來後，院子被阿里搞得瞬間東一個坑、西一個洞，花盆石塊胡亂堆在角落，每天用餐時面對著凌亂的院子，心情簡直沮喪到了極點。

幾個禮拜之後，小肉包的阿公阿嬤終於看不下去，帶了幾株百合花和金針花來，替我們種在前院美化環境。阿嬤後來又陸續帶了一些可食用的植物: 九層塔、迷迭香、韭菜、地瓜葉等等，加上前一任屋主本來就在後院種了薄荷葉，我們家的菜園就這樣熱熱鬧鬧的開張了!

因為我們並沒有噴灑農藥和肥料，又得和群鹿及花栗鼠爭食，等了一個多月才好不容易能採收一小盆地瓜葉，韭菜花也要大約一個禮拜才有小小一把。這回九層塔反而活得很茂盛，愈是努力採收，它倒是愈發茁壯，令超愛九層塔香味的我開心極了。在這個甚麼都毒的時代，自己種自己吃畢竟最安心，花了時間和心力所獲得的果實嚐起來也特別甜美。



採收當晚，我把地瓜葉用水清燙，然後拌入醬油、麻油、大蒜泥，就是一盤清爽開胃的小菜 (這時再來碗清粥就是人間天堂了)。阿里一開始抱持著相當懷疑的態度，「你確定這種葉子能吃嗎?」 嚐了一口蒜泥拌地瓜葉後讚不絕口，發誓要努力捍衛種地瓜葉的那一小方園地，「如果再發現有鹿或花栗鼠來偷吃地瓜葉，我就要用網子把那一塊地全部圍起來。這麼好吃的地瓜葉怎麼能讓這群不知好歹的小動物分食?」

其實這根本不是阿里第一次吃地瓜葉，以前住紐約的時候我也常買回家煮，只是從沒向他解釋過那是甚麼。搬到 Wilmington 之後很少上中國超市買菜，這也是自己種菜的好處之一 - 終於可以吃到想念以久的家鄉味了。



一小束韭菜花不夠炒蒼蠅頭，只能切成碎末灑在希臘式匯牛肉上面當配角。



值得一提的是，一個夏天下來，整理院子這件事已經逐漸演變成我們家周末的集體活動之一。對料理愈來愈熱中的我，為了想要像 Food Network 裡的大廚那樣隨時有新鮮的蔬果香料可用，不得已開始走出戶外。兩個兒子則在阿里爸爸的號召之下，每周六陪著他一起翻土除草、整理樹枝，一邊認識庭院裡的鳥類和昆蟲。當一整個下午勞動完畢，全家人汗流浹背地回顧整齊美觀的前院和欣欣向榮的菜園，那種同心協力一起完成某件事的踏實與成就，正是凝聚我們家人情感的向心力。

這也是為什麼我和阿里遲遲沒有花錢請人來替我們整理院子或打掃家裡的原因。雖然這兩件事都需要花上很多時間，也或許有些人會覺得這些粗活請人來做就好，省下的時間可以做更多更有意義的事，不過對我來說，這兩件事正是教導孩子基本生活態度的最佳材料，比其他任何事情都來得有意義。我希望孩子們了解，這個家是我們五個人共有的，必須靠大家共同經營，並不是所有的事都由爸爸媽媽一肩扛起就好。能夠把家裡和院子整理好，把自己的日常生活打理好，才有可能在別的事情上成功。連基本的食衣住行都無法自行料理的生活白癡，是不可能成就任何大事的。

最後再放張小杉的照片搶搶鏡頭: 認真 (撕書) 的嬰兒最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