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笑容

回台灣的第二天，好姊妹打電話告訴我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S 在去年底結婚了!」

因為高中三年都沒有分過班，班上同學們的感情很不錯。雖然畢業至今快二十年，我每次回台灣還是都會和 S 約見面，S 來紐約的時候也在我家住了好幾天。在電話這頭乍聽這個好消息，我高興得又笑又跳，大喊著:「真的嗎? 怎麼這麼保密，都沒有人告訴我?」心裡一邊想著這傢伙真不夠意思，和我這等的交情，竟然結婚也沒通知一聲。

一陣奇怪的沉默之後，好姊妹卻緊接著沉重的說:「但是他的新婚妻子在婚禮一個月後車禍過世了。」

這句話像一陣雷打在我頭上，耳邊轟隆隆的響個不停。這麼突然的噩耗，讓人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轉換心情與表情，當時我的臉上想必還掛著和這場對話一點也不相襯、非常突兀的笑容。我想到二月我生日的時候，S 從台灣發了簡訊祝我生日快樂，當時完全不知情的我，還開開心心的回覆「馬上要回台灣，到時候再約出來見面」云云。剛經歷喪妻之痛的 S，會不會覺得我的神經很大條，一點也不體貼?

因為不知道見了面該說甚麼，在台灣的頭幾天我一直躲著 S ，不敢主動約見面。直到有一天晚上 S 找我喝咖啡，聽著他親口說出事發的始末，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我不覺得自己能夠體會喪妻之痛到底有多痛，但是對於 S 在人前的堅強，以及他對整件事所表現的正面態度，我感到由衷的不捨。身為好友的我，苦於人遠在千里之外，不知道能夠幫上甚麼忙?

S 告訴我在喪禮上的一個小插曲 – 有一位朋友替他在亡妻的喪禮上拍了一些照片，事後燒成一張光碟留給他做紀念，光碟裡竟然有幾張 S 的亡妻和小肉包的照片。這些照片是幾年前 S 和當時還是女友的她來紐約玩，和我們碰面的時候照的，照片裡她摟著小肉包，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一切都彷彿昨天。我和喪禮上替 S 拍照的那位朋友素不相識，想來是他從網路上非常巧合的找到這些照片，當時我心想，也許 S 和女友來找我們玩的那次，我有寫一篇日寄放在 blog 上，所以照片應該是從我的 blog 上抓下來的吧? 奇怪的是，回家後我把自己的 blog 從頭到尾搜了一遍，卻怎麼樣也找不到這張照片。

S 說，也許亡妻在冥冥之中想藉由這張充滿愛與笑容的照片轉告他:「我走得很安詳，請放心。」

而我只想告訴 S，不管甚麼時候，請不要忘了身邊有我們這群好朋友支持你。人生的路還很長，希望你能夠一直像現在這樣樂觀開朗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