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uary 11, 2015

冰箱哲學

連續兩個周末沒買菜,到了禮拜四傍晚,冰箱呈現一種幾近真空的狀態。



我和阿里各有一套屬於自己的冰箱哲學。

從小在都市長大的我,冰箱哲學走極簡派。因為上市場買東西非常方便,樓下又有小七,與其買一大堆東西塞在自家的冰箱裡任其腐壞,不如把家裡附近的超市和小七當延伸冰箱用,每天下班時順便拎回當晚所需的食材醬料,既方便又可避免浪費。

搬到紐約之後,買菜不如在台北時方便,尤其是亞洲風味的食材,必須專程跑一趟法拉盛或中國城才買得到。不過我還是秉持著從小養成的習慣,週六或週日上法拉盛買菜的時候,僅買剛剛好夠一週吃的分量。如果遇到當週臨時有客人上門,或是小朋友吃得比我預估的多,冰箱提早在週末前清空,頂多就再跑一趟巷口的雜貨店補貨,雖然單價比起量販超市貴了些,但是至少不會因為買太多吃不完造成食物腐敗浪費的情況。現在住的 Wilmington,住家對面就有一家美國超市,不到一哩路得地方又有一家 Trader Joe's。我很喜歡逛 Trader Joe's,有時會趁下班時繞過去採買一些蔬菜水果,一點也不麻煩。

我這個人有個怪癖,那就是非常討厭浪費食物。每次在派對上看到主人把客人沒吃完的食物整盤整盤倒進垃圾桶,都會有觸電般的心痛感。把冰箱裡腐壞的青菜水果或魚蝦肉類丟到垃圾桶,在我來說更是不能忍受的行為。套句我老媽的名言,「要想想那些沒東西吃的非洲難民啊....」

阿里的冰箱哲學和我恰恰相反。

結婚後第一次派阿里出去採購,回來後著實讓我驚到心臟差點停了半秒鐘。阿里喜歡到 BJ's (類似 Costco 的大型量販店) 去買菜,那裡甚麼東西都大,雞肉牛肉一包就是幾十磅,香蕉蘋果一袋都是好幾打,買一趟菜下來,蔬菜魚肉塞爆冰箱還裝不下,連雞蛋牛奶都要買超過兩週的分量,更別提那些沒有明確保存期限的日用品了。

阿里成長於動亂的黎巴嫩,從小到大經過無數次戰爭。黎巴嫩和鄰近的以色列及敘利亞常常打個不停就不用說了,即使當黎巴嫩處於難得的休戰時期,也常會在敘利亞和利比亞戰爭的時候或是敘利亞和伊拉克戰爭的時候被當成指定戰場。對黎巴嫩人而言,打仗算是平常,休戰反而是非常時期,戰爭充其量是一種 「有組織的混亂」,黎巴嫩人自有一套在戰亂中的生存方式,照常上學,照常吃睡,隔天起床後如果還幸運活著,那麼就禱告感謝阿拉保佑。

阿里黎巴嫩老家的冰箱並不大,但是他們家有一個很大的儲藏室,大小和小肉包的房間差不多,一點也不誇張。戰爭時期水電的供應都不穩定,不能仰賴冰箱來保存食物,所以很多食材都必須採用傳統的醃漬或風乾的手法來延長保存期限。為了因應不定時的戰爭導致斷糧,儲藏室裡永遠儲存著足夠一家人吃六個月的糧食,一袋袋的麵粉和米粉,還有許多起士、醃菜、肉乾、果醬等等,從地面一直堆到天花板,婆婆必須爬上梯子才能搆著最上層的食物。

由於這樣特殊的成長背景,即使來到了和平富足的美國之後,阿里的冰箱仍然保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常滿的狀態。空曠的冰箱表示即將斷糧,空曠的冰箱會讓阿里驚慌,空曠的冰箱會讓阿里暈眩窒息...

禮拜日晚上,阿里對著當時還只呈半空狀態 (或者可以說是半滿,端看掌廚者的心態囉!) 的冰箱激動地大喊 「家裡沒東西吃了啦!」 堅持要在冰點以下的氣溫裡跑一趟 BJ's 補貨。我靈機一動,跟他打了一個賭,如果我可以用這樣的冰箱作出能夠養活一家五口、基本上還算營養均衡的一整週膳食 (我們只在家吃早餐和晚餐,午餐小朋友們都在學校吃),那麼以後買菜就得聽我的指揮,不要再動不動就啟動戰爭模式把冰箱塞到爆了。阿里和小朋友們欣然同意 (大概是想如果我做不出東西來,就有藉口到他們喜歡的餐廳去吃飯了吧...)

雖然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但其實要把幾乎呈現真空狀態的冰箱發揮到極致,有幾個簡單的小訣竅。

1. 善用南北乾貨。我們家的櫥櫃裡通常會儲存一些乾貨,像是乾香菇、乾海帶、金針菇、豆類 (黃豆紅豆黑豆)、米粉麵條、乾辣椒等等。如果沒有新鮮的蔬菜,把香菇海帶泡一泡,也是營養好吃的新鮮蔬菜替代品。 豆類可以用來打豆漿代替牛奶,也可以做成小朋友愛吃的甜品,麵條則是趕時間時的簡餐必備品,加點雞湯豆腐就是好吃的一餐。

2. 盡量選購多用途的原料。為了某個食譜而特別買了很少用的原料,到最後常常用到過期而丟掉;但是如果買的原料是多用途的,通常可以避免被丟棄的命運。我們家櫥櫃裡最常備 (也是必備) 的就是麵粉。麵粉可以做成中式的包子饅頭,也可以做成西式的麵包蛋糕。如果臨時想做東西來吃但沒時間等麵糰發酵,用麵粉加顆雞蛋再加點水就是韓式煎餅的麵糊,把海鮮料切成小塊加入麵糊煎一煎就是海鮮煎餅,沒有海鮮料改用泡菜就是泡菜煎餅,再沒有的話加點蔥末就是蔥餅,配上醬油、麻油、醋、糖、芝麻調味呈的沾醬就很好吃囉!

3.在家裡種植香草。做西式餐點常常需要用到各種香草配料,但是每次去超市一買就是一大把,用不完很快就會腐爛。我們家的院子裡種了 rosemary,basil,蔥,韭菜等等,夏天的時候常常可以到院子裡去摘採香料,非常方便。另外還有一個小訣竅,超市裡常常會有蔥的特價活動,買三把可以打折,但是蔥買回來沒有馬上用,放在冰箱容易爛掉。我通常會把超市買回來的蔥插在花瓶或杯子裡 (當然瓶子裡要放水啦!),可以有效延長蔥的保存期限,有些健康的蔥還會在瓶子裡繼續長大呢! 蔥也是個多用途的食材,沒菜的時候做個蔥蛋也很下飯!

4. 冷凍庫裡常備雞湯。我們家如果有吃烤雞或火雞,一定會把剩下的雞骨架拿來熬煮高湯。儲存高湯的時候記得把高湯用篩網過濾除去雜質,然後按照每餐的用量分袋冷凍儲存,這樣每次使用只需解凍一袋就好。雞高湯很好用,如果家裡臨時沒有魚蝦或肉類,我就拿雞高湯出來退冰,加入豆腐青菜成了湯底,然後煮個麵條,就是一碗快速好吃又營養的雞湯麵了。

另外還有一個減少食物浪費的小訣竅,那就是每週買菜的時候先大致計劃好當週的菜單 (不需要很詳細的計劃,有個大方向就好)。買菜的時候不要全都買容易腐壞的葉菜類,可以買些稍微容許久放的根莖類蔬菜,例如洋蔥就是可以久放又很多用途的食材,秋天的時候我也會購買南瓜或 butternut squash。當週做菜時,禮拜一禮拜二先把容易壞掉的葉菜煮掉,到了禮拜四禮拜五就可以使用根莖類蔬菜。水果方面,我們家的冰箱一定必備比其他水果耐久的蘋果,禮拜一禮拜二先吃容易壞掉的香蕉葡萄或莓果類,到了禮拜四禮拜五就可以吃蘋果。遇到莓果類當季大減價,不小心買太多的時候,可以加糖做成莓果醬,塗麵包或是配鬆餅都很美味!

當然啦,家裡真的沒菜的時候,偶爾吃吃外食也無可厚非,媽媽們千萬別因為非得變出個像樣的餐桌而傷心費神。我們家因為有三隻小猴子,平時很少上館子 (上館子基本上不是享受,反而累了爸媽),所以偶爾一次出門吃飯,對全家人而言也算是一個特別的期待。這個禮拜的冰箱挑戰,我成功的做了禮拜一到禮拜四的晚餐,禮拜五就放媽媽一天假,出門吃飯去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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