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分媽媽

(母親節當天，阿里爸爸替小杉穿上這件 『wild about mommy』 的 t-shirt 出門遊街。)

每個女孩在初為人母的那一刻，一定都許願自己要當個一百分媽媽吧。

老大出生的時候還算簡單，夫妻倆的全副精力都只集中在一個孩子身上，每一個小地方都照顧得無微不至，一舉一動全部用相機或錄放影機捕捉下來。自己的身體裡突然湧出連單身時候都不曾有過的、源源不絕的精力，帶著孩子東奔西跑的參加各種活動和 party，圖書館博物館每週報到，夏天游泳冬天滑雪，甚麼都帶著孩子勇敢嘗試，彷彿讓孩子閒在家裡就是身為人母最大的失職。

老二出生的時候開始覺得力不從心，育兒書籍不再奉為聖旨，凡事只要不危及孩子的安全，其他都可以隨便。帶相機出門嫌笨重，開始用手機照相錄影，出外也選擇能夠放心讓孩子自由跑跳，媽媽只要坐在一邊乘涼的那種輕鬆活動。週末早晨開始會睡懶覺，讓兩個孩子自己玩遊戲打發時間，放假待在家裡 stay-cation 也不再覺得罪惡感那麼深，「畢竟媽媽不是超人」，我開始學習自己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掌握了以一敵二的生活絕竅許多年之後，老三又突然來報到。先別說小嬰兒所需要的關注和照顧比大孩子多很多，光是把媽媽我的時間三等分，老大老二能分到的份量就已經比從前少了許多。我開始採取放牛吃草的政策，只要兩兄弟功課有按時做完，課外活動有按時上，老師沒有打電話或寫聯絡簿告狀，兄弟鬩牆打架沒有打到頭破血流，其他的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到。這樣其實也迫使他們養成一些獨立生活的好習慣，房間要自己整理，髒衣服要自己拿出來洗，吃完飯後要自己收拾餐桌，需要媽媽幫忙的功課要記得自己提醒媽媽。如果他們忘了做這些事，那麼上學時發現沒有乾淨的內褲穿，或是 deadline 到了發現 project 沒有做完，後果請自行負責。

即使已經完全能體認自身的不足，不再因為做不到一百分媽媽而得失心那麼重，今年母親節前夕，還是有兩件事讓我感到懊惱不已。

小肉包生日過後，我打電話到小兒科診所去替他預約八歲的體檢。接電話的護士問我去年是甚麼時候來檢查的，我回答大約是同一個時候，五月初左右吧。

護士小姐查了半天，跟我說找不到去年小肉包來看診的記錄。

「怎麼可能? 會不會是妳們忘了把看診記錄輸入電腦裡面?」 我一邊問，一邊拿出我的手機內的行事曆，想找出去年小肉包健檢的時間，卻怎麼找也找不到。

護士說: 「我去查查看醫生的手寫紀錄。」 找了半天還是找不到。

難道我真的忘了帶小肉包去做七歲體檢? 我有忙到會忘了這種事的程度嗎?

「沒關係啦，這種事常常發生，妳別放在心上。」護士小姐一邊替我預約看診時間，一邊笑笑的說。

回家後我把這件事告訴阿里爸爸，他也是一副 「怎麼可能會忘了」 的表情，拿出手機開始查行事曆，但是怎麼樣都找不到小肉包和醫生的預約時間。「或許是去年此時小杉剛出生沒多久，我們忙著照顧小杉，把小肉包該看醫生這件事給忘了吧，」我愧疚的說。

「可憐的小肉包，完全被忽略了，」 阿里爸爸也是一臉歉然，「我們真是失職的父母啊!」

這件事過後幾天，禮拜五早上，可可問我當天是不是要去他的班上參加母親節的 「muffins for moms」 活動。

我笑著說: 「muffins for moms 是下禮拜五，不是今天啦! 你放心，我已經把這個活動記在行事曆裡，下禮拜五我一定會去捧場的喔!」

可可聽了也沒再堅持，他當時一定想著 「媽媽的話錯不了」 吧!

無巧不巧的是，當天我竟然忘了帶手機去上班，所以一直等到下班回到家，查了手機信箱之後，才發現兒子是對的，muffins for moms 真的是那一天，我完全搞錯了日期! 信箱裡面已經有好幾位比較熟的媽媽轉記當天拍的照片和影片給我，還有一位媽媽把拍下的照片拿去沖洗，下午又送去學校給可可。這些媽媽想必覺得可可很可憐，媽媽竟然連母親節的活動都不來參加...

看到那些電郵，我趕緊把可可叫來，先跟他鄭重到了歉，並問他是不是很失望。「媽媽真的記錯日期了，我以為是下個禮拜五哪!」

「沒關係啦，媽媽，老師說她可以當我的臨時媽媽，而且我是老師的小幫手，幫忙發 muffin 給大家，我還可以選自己最喜歡的巧克力 muffin 喔!」 善良的可可反而安慰我。

「還有別人的媽媽沒有去嗎?」 我還在做最後掙扎，希望自己不是唯一一個沒有出席的媽媽。

「每個人的媽媽都去了...」可可落寞的說。

老實說我期待這個 muffins for moms 的活動很久了，只因為記錯了時間，卻讓我錯過寶貝兒子的表演，內心真是自責不已，而且記錯日期真的不像凡事謹慎的我會做的事，忘了老大的體檢又錯過了老二的表演，難到這是甚麼老人痴呆的警訊?

幸好沒忘了老三的母親節活動。小杉雖然五月才剛開始上學，我卻也趕上了學校的母親節活動。老師還很用心的替小杉用腳印做了一個小禮物送給我。



出生時的大小眼一直到現在還是很明顯。



看到我提早來接他開心得不得了，但是又很怕我會突然走掉，眼光一直不敢離開我，玩一玩就會跑過來抓住我的手。



這是小杉的新朋友 Karmom，爸爸是愛爾蘭人，媽媽是回教的巴基斯坦人，所以一看到小杉的名字就馬上跑過來打招呼，果然相談甚歡。



表情很多的小杉。



媽媽身分八年多，很多時候心有餘而力不足，不能做到盡善盡美，所以我給自己打個低空飛過的六十分。幸好有老公的支持，家裡和孩子們的事情不致於全部落在媽媽的肩頭上，我也才有喘口氣的機會。母親節當天，我們沒有誇張的慶祝，只是全家一起出外吃了早餐，小朋友們送我他們自己做的小禮物，老公放我一天的假出門逛街剪頭髮，簡單而平凡的母親節，就是給六十分的媽媽最好的禮物。